和隱地一起回到七O年代_張世聰
Category : 書評與讀後
七O年代您在哪裡?民國五十九年我還在師專唸書,身高早就長定了,卻瘦骨嶙峋,自信和體重一樣不足。師專生大都來自貧窮家庭,更有許多來自中南部,我深感自己的思想是極為閉塞的,難怪當七O年代出現「開放」的新名詞,隱地說:「從『開放的心靈』、『開放的婚姻』到『開放的人生』,凡事都在開啟。(頁四八)」。而我自覺離這股「開放」社會的脈動好遠,還好,我發現了重慶南路書店街,無錢亦可看書,看書讓我心靈開放,讓心情平靜。偶爾也買書,買得最多的是商務印書館的「人人文庫」,印刷雖粗糙,紙張薄如蟬翼,但內容卻都是經典,「人人文庫」叢書是窮學生的朋友,愛書人的益友,隱地先生稱這個年代為「閱讀年代」,葉嘉瑩教授說:「書似青山常亂疊」,青山翠綠,書海無邊,愛書的人是幸福的。
七O年代報界出現了一位人稱「臺灣紙上風雲第一人」的高信疆。此時的《聯合報》、《中國時報》競爭激烈,尤其是副刊,沒有一天不在拚比!《聯合報》副刊主編是詩人瘂弦,《中國時報》則是飄逸瀟灑的高信疆;隱地說:「讀者訂報都將重點放在副刊上,高信疆和 弦一舉一動一言一行,成為臺北文化的風向球,作家與學人飛機來飛機去,好不意氣風發,隨便舉辦一場演講都是萬人空巷。(頁九O)」可見七 年代臺灣的文風之盛。二OO九年五月五日高信疆病逝,中國時報刊出哀悼文,其中有一段話是這樣說的:「(高信疆)將副刊意義從『文學上的』轉變成『文化上的』。高信疆的行動證明,文化並非僅止於舞文弄墨、風花雪月,展現態度、本於良心、勇敢突破、大膽發聲,筆桿也可能勝過槍炮。」對 弦來說,這樣的「敵人」是非常值得欽佩的,難怪瘂弦要說:「信疆具有濃厚的社會運動家氣質……他全力嘗試改變傳統文人副刊的體質,把文人副刊提升到報人副刊的層次,使副刊具有現代傳播者新思維,譬如新聞性、現實性、時間感和速度感等。(頁五五)」素人畫家洪通,雕刻家朱銘,剛剛從監獄出來的李敖,以及被視為思想犯的柏楊,都因為高信疆的大力推薦,提供發表園地而聲名大噪,高信疆真有一副犀利的眼光。但這樣的魄力也得有臺灣這塊包容的土地才能讓高信疆揮灑。我讀舞蹈家江青的《故人故事》一書,裡頭談到高信疆晚年因為心繫「祖國」,受聘到大陸去從事編輯的工作,但因為種種因素,尤其是政治的因素,過得很不得意;江青甚至說高信疆因為這段期間的抑鬱寡歡而導致癌症上身,可見自由、法治有多麼可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