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長青其人其詩_凌性傑
枝骨猶原在 凌性傑
春寒時刻,許多作物耐不住冷鋒侵襲,本要萌發的生命又退縮,或是死去。百年來罕見,臺島三月飛雪。海拔一千五以上高山,都可能迎風皚皚。蜷縮在開著暖爐的房間裡,長青打電話來,說要出詩集了。我好興奮的說恭喜,這年頭要出詩集著實不容易。隔著中央山脈,我只隱約知道他這個人,好勤奮的寫詩,在荒荒世道中經營自己的理想。對他的生活,我略無所悉。就連晤面,亦僅止於某次會議場合,我們匆匆一瞥。
連話都說不上。
對著話筒,我們都說好可惜啊,少了那樣談詩論藝的機緣。不過不需要遺憾的,這樣遙遙相望其實也挺好。人與人之間的交接,要的無非一點真心。寫詩的歷程我們各自寂寞,等到要發表、出版了,還真需要有人懂得。所以我也只能淺薄的說說,我懂得的這些。
長青的詩作屢見於報刊,文學獎競賽亦是他馳騁的勝場。其中亦必有以過人者,但我關注的—是什麼令他有話要說不能自休?是什麼構成他動人的聲腔?讓人直覺辨認出,就是他了。我不經意的、持續的閱讀著他,他也確實是那種比其他人「更認真一點在悲傷的人」。唯其如此,他筆下的草木盡皆有情,詩人的洞見在此顯現。
長青的詩作樣貌繁多,詩藝求新求變。語意的翻轉、句法的變換、圖像的呈露,在在是他苦心孤詣、力求而致者。我想,他一定也思考過,所謂詩的本質。詩的本質當從語言中探索,是故落葉一集中詩人不斷嘗試語言實驗,抒情傳統有了現下的變貌。尤其在「彼日下晡」一卷,古雅閩語的鍛鍊,使得長青在我輩創作者中獨樹一幟。對語言之母繾綣以之,讓他的詩溫柔且深情,發而為投向天地大化的孺慕。推其赤忱,每要教人思之慨然。他捏塑情思與時光,成全了他所理解的人生景觀。